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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進督軍府來,便是對易良焱情根深種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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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拇指輕輕在童新月的唇邊一抹,將那晶瑩的水液給抹去。

“啪”!

一巴掌甩了過去,還未細想,情感已是先一步理智。

童新月用的力氣不小,又是猝不及防間,易良焱沒躲得開,也沒料到。他的臉上隱隱便有了手指印。

情愫彌漫的氣氛一下子便被這一耳光給煽沒了。

童新月的餘光註意到易良焱的眼睛有些充血,她曉得那是他發病的前兆。

他現在想要殺人了。

“你早就曉得我是詹葉舟的女兒了是吧!所以才要娶我。

易良焱,你對我,不是真心。”

童新月緊張的手都在抖。她其實是害怕的,可是不說出這些話來她又實在是不甘心。

其實她的親生父親詹葉舟在說出那些事情後,她便將事情都串了起來。理智在那時候便將答案告訴了她,易良焱到底對她有幾分的真心。

只是不甘心,又不死心,所以才巴巴地過來想要和易良焱問清楚。

易良焱從童新月的身上起來,他眼中神色變了又變,過了許久才壓制住隱隱的紅色。這期間,他去了裏面的房間,童新月只能隱約聽見裏面東西掉落的聲音,很急促。

再從裏面房間出來時候,易良焱的神態已恢覆從前模樣。手裏拿著一個東西,不曉得是甚。

“以後不要動手,你手是來開方子的。打人,我皮糙肉厚的,也不嫌疼的慌。

下次要想打我,和我說一聲。若不然,我會忍不住掐你脖子。”

童新月微微點了點頭,不敢看易良焱,坐著了身子,頭一直低垂著,眼睛盯著自己的高跟鞋看。

易良焱總是給她一種錯覺。像是一個精神崩潰分裂的人。大部分時候都是溫文儒雅的, 只有失控的時候才會變得像是殺人狂魔,六親不認。

童新月忽然覺得,有些害怕。

她沈默著,不敢說話。

“阿月,你可曉得,如今華國整個天下的局勢。”

易良焱將手裏的東西鋪開,徑直便展開在地上。

那是一張巨大的地圖,很詳盡,包攬了整個華國,連臨近的國家都畫了進去。

童新月還是沈默著,她當然曉得華國如今的狀況——民不聊生,兵荒馬亂。

沒等童新月說話,易良焱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他單膝跪在地上,手臂指著地圖上的方位。

“屬於華國人的天下可以分為三股勢力,第一等也是最有實力的,是中央政府統轄的北方地區,京都是其核心。

而第二等便是西北地區,西北眾城過半數又是以西北王詹葉舟,也就是你的親生父親馬首是瞻。

第三等的便是剩下的諸多小軍閥勢力,沒有靠近北方中央政府的圈子,也沒靠著西北軍閥的圈子。散落在各個地方,不抱成團,只知道東征一塊地,西討一處山。是一盤散沙,沒有多少實力。其中如州府龍明澤,已經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在華國的勢力可不僅僅是華國人而已。洋人還有曾經的朝貢國東洋日本,都在我國開廠壓榨資金,甚至反客為主,如州府外山家,將州府收入囊下。”

童新月接了易良焱的話說道,她心裏已經隱隱有些想法,知道易良焱到底想說甚了。

“不錯,洋人的各方勢力其實更加的盤龍交錯。不過若是個個都如同東洋人一樣,反客為主,占地為王。那華國,便將不覆存在。”

易良焱讚許道,微微點頭。他便知道童新月不是無知婦人,天下大事也能與之共談。

“有一便會有二,有二便會有三。有一個國家開了在華國侵占城鎮的先例,將來便會有更多的洋人來搶奪華國的土地。就像是當初他們爭奪著在華國開設工廠,打開市場一樣。”

列強之間都是相互勾結的,所謂的公平正義和平也只是拳頭大的才有。有好處的事情大家都想著要分一杯羹。

若是只有一個國家,舉華國各方之力,還能將之趕走。若是有五個、十個、十五個甚至更多的國家來華國搶土地。以華國如今四分五裂的狀況,又何以抵禦外敵?

249:沒聽清

童新月聽著易良焱的話,雖他語調如常,可童新月能聽出其中略微激昂的情緒來。

他在不平,他在哀怒,他想要改變這個國。

“華夏之地,自當華人為主。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阿月,我想要救民,救國,救世。”

易良焱的目光灼灼,好似能燃燒一切。望著他的眼睛,童新月不知該如何言語,好半晌,她問道:

“你想要如何做?”

“成為西北王,再做這統一天下,平定戰亂之人。”

童新月沈默不語,她不知該如何才好。

他想要平定天下,統一天下,將洋人都趕走。這熊熊壯心,哪裏有錯?

可是,單憑一人之力哪裏能定乾坤。就算是如今的中央政府的國民大總統許子燁也還沒有那麽大的能力,只能和洋人迂回拖延著,打著文字仗。若真要硬碰硬,許子燁不得不低頭。

所以,易良焱想要從華國的第二大勢力——西北地區入手,而西北王詹葉舟必將是他攻擊的第一人。

西北之人多剽悍,生性爽朗,打起仗來很是兇猛,戰鬥力驚人。加之她那便宜爹詹葉舟此前也花費巨大心力整頓了整個西北地區,大大小小的軍閥都唯他之命是從,縱然是有幾個有造反心的,現下也不敢表現出來,面子上還是得要聽從詹葉舟的話。

易良焱想要成為西北王,若是他真的成了,便是整個華國內除了中央政府外最大的政治軍事勢力,說話都要讓人抖三抖。

“可是你明明知道,詹葉舟是我的親生父親。你這樣子搶奪軍權和地盤,將我又放在哪裏?”

國安則家安,道理都懂。易良焱說的童新月都能明白,可是他明知道詹葉舟是她親生父親,為何還要如此做?他要成為西北王,那她父親又要成為甚?

“戰場無父子。有能力者勝。阿月,我已經為了你,放馬許多次。西北若是再不統一,遲早也會淪落到和州府一般無二的境地。”

對童新月說的這話,易良焱不大高興,他的不滿都寫在了臉上。兩條眉都皺了起來。

強者為尊,更何況事關家國天下,就算是親生的老子若是個慫貨,那也得靠邊站。

這事兒上易良焱向來不馬虎,雖說詹葉舟不是慫貨,還算是個梟雄,但在易良焱眼裏,那還是不夠格。

“我曉得了。”

童新月倒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個兒會處在如此兩難之地,真是叫人糟心。擰著眉她繼續問道:

“所以啊,易良焱你娶我到底是真的歡喜我,還是為了奪取地盤,從我的身上下手,我那親爹也會好對付些,不是麽?”

童新月一瞬不眨的望著易良焱,不漏掉他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她曉得這個人肚子裏的花花腸子有多少,一息之間便能夠他腦子裏彎彎繞繞出多少東西了。

“不是,我是真心的,阿月。”

只是兩息的時間,易良焱便做出了回答。他眼中是柔情蜜意,真心切意。

童新月點點頭,緩緩說道:“我曉得了。”

她說的不甚在意,語氣很是輕蔑,就連嘴角的笑都顯得諷刺十足。走了出去,沒要郭集帶路,便找到回去的路。

易良焱還在屋裏頭,沒有追上來。

望見童新月跑了,他下意識便要去追。只是才邁開一條腿,便又給收了回來。

今時不同往日,全國的局勢都不容樂觀,這不是他縱容著她小性子的時候。女人是要寵,對著心愛的女人尤其是,不過,若是一味不知好歹,也是要壓一壓的。

易良焱單膝跪在地上,將鋪在地上的那很大的一塊華國地圖給收了起來,整整齊齊,一個邊角都不能有褶皺。

和易良焱處了這麽久,一開始還摸不透他的性子,到現在只需要一點點小小的變化,便能曉得他的心意。

或許他是愛的,眼裏的情愫是真的,只不過沒有那麽深。比起他心中的家國理想,兒女長情算不了甚。

他若是真的歡喜,便不會停頓那兩息。

愛一個人,問起來時候,哪裏會考慮思索?

愛一個人的模樣是像她的生父詹葉舟一樣,談到她母親杭韻清時候,眉目都是染著溫柔,透著情。

怪道世人皆說,成大事者,兒女情長要不得。

無情無義,最是能得道升天,功成名就。

童新月走的飛快,郭集在後面緊緊地跟著,走的也是飛快。

他便是不懂了,分明小姐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三分笑呢,怎麽出來時候便滿是怒容?還有這步子也是,走的都快飛起來了。

果然還是小姐記憶好啊,才走過一遍的路,回頭走竟是分毫不差。

童新月帶著滿身的怒氣,重新回到原來同詹葉舟見面的客廳內。客廳的首位上,詹葉舟還坐著在抽煙。

他已經抽了許多了,煙草都加了好幾趟了。童新月去了多久,他便抽煙抽了多久,時不時還要哀嘆一聲世道無情。

“阿爸,我同意了。以後我便住在永錦城的督軍府了,也不和易良焱結婚了。”童新月才推開門便有些帶著置氣的意思說道。

詹葉舟一口煙才吸進去,還沒來得及吐出來,便聽到童新月叫了一聲“阿爸”。忽然整個人都飄忽了起來。

他之前列舉了好些證據,證明自個兒確確實實是她親生老子時,也沒見童新月親親熱熱的叫喚一聲,現在不過才去過易良焱小子那一回,回來便叫了“阿爸”。

詹葉舟沒甚出息,被童新月那一聲不怎地親熱的“阿爸”叫喚的渾身舒坦,之前的郁郁之情都通通消失不見了。

一個大老爺們,為了回個小姑娘的話,詹葉舟刻意將嗓音調高了,都快要發嗲了,問道:

“那樣最好不過了!月月阿爸我給你準備的院子那可是整個督軍府裏最大的一處院子,比我的院子還要大 ,而且地方也好,風水也不賴。”

兩只手在軍褲上用力的抹了一下,把流出來的汗用力的給抹掉。詹葉舟腆著一張老臉,頗有些討好意味地說道:

“還有啊,月月,你剛才叫了我啥,再叫一遍,我沒聽得清。”

250:須盡歡

童新月笑了,她現在是真的認可這個便宜爹了。剛才從易良焱那置的氣一下子變消掉了。

她從前最是看不起為了情情愛愛而尋死覓活的人,沒想到今日她自個兒便差點成了那樣的人。

人生在世,已是極苦。又何苦為難自己?

須盡歡時便盡歡,何苦為了個不值當的人物平白叫自個兒生氣。她又不是沒了易良焱便不能活。

“阿爸。”

童新月甜甜地叫了一聲,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很是歡樂。

詹葉舟一下子便覺得人生圓滿了。

他都想要立刻到祠堂上叩上幾個頭,告訴前幾年壽終正寢的老母親,他老詹家終於是有後了!

“阿爸,易良焱他想要統一整個西北,他想要做西北王。”

望著詹葉舟那連肌肉都在細微抖動的臉,童新月覺得心裏實在是暖的厲害。這人是她的親生老爹,不管如何,她都不希望叫他沒落得個好下場。

“阿爸省得。”

詹葉舟笑了笑,忽覺女兒真是個小棉襖。易良焱那混蛋小子的野心就差寫在臉上了,他都活了半輩子的人了,哪裏還不曉得?

“他曉得野心大的很,哪裏是一個西北就能裝得下的,他是要吃了整個天下到肚子裏才行。”

“他也是想要這個國好。亂世需要英雄。”

童新月默了默,到底還是為易良焱說了話。若是不談旁的,單憑易良焱的才能,稱得上是英雄。

湘城從前也是一處大軍閥控制之地,更何況這湘城還藏著金礦,易良焱當年在湘城不過便是個土匪頭頭,最後竟是能掀翻了湘城原軍閥的政權。

他也極能隱忍,易振生父子倆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了許久,陽城分明該是他的地盤,卻被人鳩占鵲巢了十多年。他忍著不動,奪下湘城後,一邊跑到詹葉舟的地盤當起了參謀長,一邊還在陽城布局,精打細算。就連龍明澤那兒也是瞞的死死的,沒見人生疑。

易良焱此人,有勇有謀,若是給他足夠的兵和地盤,華國必將翻起大浪。

“誰都有一副愛國心腸,土生土長的華國人,哪裏就賤到非要舔洋人的屁股去?”

談到家國天下事,詹葉舟也是唏噓的很。曾經繁華昌盛的國,不知為何便成了如今這幅千瘡百孔的模樣,叫人心驚,叫人垂淚。

但隨即,詹葉舟話鋒一轉,言辭變的有些犀利。

“可是易良焱那小子就算是有能力,他也不該和中央政府對著幹。胳膊擰不過大腿,更何況他現在也不過就是個毛沒長全的小子。”

“甚意思?和中央政府對著幹?”

童新月一驚,萬萬沒有想到這一重。

她瞬間聯想起之前易良焱攤開地圖時候說的話:中央政府是第一等勢力,而西北地區則是第二等。

難不成他想要奪得西北地區的控制權,為的便是要與中央政府對著幹麽?

如今的中央政府雖然不很強大,對著洋人時候還是懦弱的沒有話語權。不過好歹,那也是民主政府,很是先進。國民大總統許子燁也挑不出甚毛病來。

沈恩晴此前給童新月來信上還曾說過,她父親言總統實在是勤勉,日日工作十四小時,一日睡眠時間不過短短五六小時而已,分明才到中年,卻已顯老態。

童新月敬重這樣的政府領導人,她相信,或許中央政府一時軟弱,卻非永遠懦弱不堪。

“月月,你也曉得易良焱那小子是一身的本事,中央政府的那群官雖說大都都是幹拿錢不辦事的,但也不是沒有好鳥。

裏面有個陸軍總司令姓沈的,就很是看好易良焱,要拉他做哪個團的司令,結果易良焱那小子拒了不說,還諷刺了中央政府的軟如泥,你說這不是欠抽麽?”

沈這個姓氏並不多見,更何況還是在中央政府裏面的。童新月曉得,詹葉舟嘴裏說的怕就是沈恩晴的父親沈孟洋,中央政府的陸軍總司令長,統帥整個華國的陸軍。

“那後來呢?易良焱這麽做了之後,中央政府又是甚的反應?”

“自然是怒的要命。裏面好些老古董還有文人都罵的口水噴噴,沈孟洋的老對頭們也都找到了攻擊點,諷刺沈孟洋的話是一籮筐一籮筐的。中央政府的官員內鬥,易良焱又是在湘城,山高皇帝遠的,也沒能把他怎麽滴。

要我說啊,這事兒上沈孟洋還真就是最冤的,他就是想要為中央政府招納人才,沒想到人沒招來,倒是惹得自個兒一身的腥臭味兒。”

詹葉舟嘖嘖了兩聲,很有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他就是看不慣易良焱那小子臭屁的模樣,看他那死德性,年輕氣盛吃吃苦頭也是好的。

童新月問完了話,也不多留。她和詹葉舟又嘮了兩句,便打著哈欠,讓郭集送她去詹葉舟特地為她準備的房間,就連晚飯都是讓傭人送到屋裏頭吃的。

自打這起,童新月便好似真真正正的住在她親爹詹葉舟這兒了,除卻一次隨著詹葉舟到祠堂裏拜了祖宗,叩了幾個響頭外,連著半個月都沒出自個兒的院子。

她沒有刻意去找易良焱,若是那人有心,便會來找自己。

可是童新月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下人通報說易良焱來找她的消息。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她阿爸詹葉舟搞的鬼,逮著機會質問了後,才曉得並非如此。

是易良焱他自己,壓根就從未來過。

漸漸地,童新月的心便沈了。

她一開始以為不過是兩個人的冷戰,沒甚大不了的。直到後來漸漸地才清楚,誰也不搭理誰,到最後便是陌路人,曾經是最熟悉,而後是最陌生。

易良焱在永錦城待了半個月的功夫,一直都住在永錦城的督軍府,在第十七日的時候,終於動身離開了。

全國性的戰爭來了。

東洋人的軍艦開到州府的港口,以州府為中心點,向華國南北輸送兵力,同時不斷地攻打下其他城鎮,打下一個便迅速搶奪物資財富,燒殺搶奪,無惡不作。

他們實行的是以戰養戰,才一日的功夫,以州府為臨界點,又被攻下兩城,陽城岌岌可危。

251:棄城

陽城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一點的太陽,全都被槍炮灰給遮掩住了。

陽城的這場仗已經堅持了三日之久。

從州府的東洋軍隊整軍待發以州府為中心,開始征戰時候,陽城便是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之下。

所有的城市裏只有陽城靠著州府最近,自然是第一個被東洋軍攻城。

既然是東洋軍選擇第一個攻克的城市,那自然是要費了大部分的力氣,馬虎不得。第一場仗打好了,那才能鼓舞士氣,從而提高戰鬥力。

可是如今都已經是第三日了,還沒有攻下陽城。

當初東洋軍在國際上可都是發了話的,要一日攻十座城,半月之內拿下整個華國的。

但這第一日就被攔在陽城這下不去了。東洋人死磕了許久炮火,陽城的城墻都要被打成蜜蜂窩了,就是遲遲打不下來。

陽城的士兵戰鬥力對上東洋軍,其實並不多強悍,但是個個意志力都極為強大,斷胳膊少腿了肚子上都開了口子活不成了,也要綁個手榴彈,讓戰友給扔到城下去,炸死那幫日本軍。

如此的瘋狂,不把命當命,不把人當人。

東洋軍沒法,只能繞了個地方,先把靠著州府的另外兩座城池攻下了,想要換個方向攻打。但是沒想到那兩座城池就在長江邊兒,東洋軍想要繼續攻打便必須要渡過長江。

長江對面的城早就受到消息了,一聽到日本軍來攻城了,前一夜的晚上就把所有的橋給炸了,斬斷了。有船的老百姓都紛紛擠上船,跑到長江對面的城去。

日本軍雖然攻城成功了,但是沒有橋,也沒有船,軍隊壓根過不去。

若是小河小江也就罷了,大不了都游過去。東洋軍裏有不少是在海邊長大的,精通水性。但是誰叫這是天險長江?想要游過去?簡直做夢。

便是這樣,日本軍才開始便被擱置住了,才攻下兩城,國際上說的狂言被打了個巴掌。

不過,便是如此,陽城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祁天力又一次登上城樓,這時正是兩軍停歇休戰的時間,日本軍在不遠的地方席地而坐,整軍休息。這算是這幾日的功夫裏最長的停歇期了,第一日的時候,日本軍不分晝夜的攻城,陽城守的極為艱難,折了七成的兵力。

先前派去營救州府的軍已經折損許多,陽城的兵力本就不多,艱難挺過第一日的攻城已是不易,而後續的兵力補充卻是全靠著青幫的來。

厲清雲是青幫的龍頭,他的號召力強大,又是事關國家,有點血性的都從軍了。反正就是拿槍殺人,青幫的人熟練的很,不需多操練便上陣擊敵。

陽城幫會龍頭青幫都上陣殺敵了,其他的小幫會也給充了軍,包括之前被易良焱和青幫聯手壓制打擊的哥老會。

盡管如此,眾志成城之下,若無援軍,陽城怕也挺不過第四天。

“城裏的婦女老少撤離的怎麽樣了?夫人的汽車開出去了沒有?”

放下望眼鏡,滿臉塵土的祁天力啞著嗓子問道隨從副官姚冠林,他這三日的功夫不過才睡了四個小時,若非年輕氣壯,早就抗不過去了。

“夫人不願意離開,我要副官們將夫人敲暈了帶走了。城裏的老百姓都疏散的差不多了,都跑到臨近的城中了,若是日軍破城,不會有太多傷亡。”

姚冠林的情況也不大好。他跟著祁天力東奔西跑,休息的時間也不多。他平日裏戴著的石頭眼睛已經被炸碎了一邊,還有一邊的鏡片像是蜘蛛網似的裂開,堅挺地存在鏡框上。

祁天力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言。

他和龍雪薇五天前舉辦了婚禮,他用了許久才獲了美人芳心。陽城舉城同慶,他還發了電報給老兄弟易良焱,結果沒兩日東洋軍便攻城了,若非易良焱有遠見,早早地便組建了海師,那群東洋軍一開始從水上來的時候就守不住了。

陽城的軍艦有二十多條,每一艘都造價不菲,士兵更是精貴。便是如此,為了抵擋住東洋人從水上攻來,也已幾近全軍覆沒,只剩下一艘軍艦滿是炮彈印,還巡視在江面上。

“三營四營留下守住城門一小時,剩下的人現在全部撤離。”

既然打不過,保住百姓之後,便毋需不必要的犧牲了。中央政府懦弱無能,到現在也不沒有援軍的消息,撤離棄城才是最好的打算。

姚冠林神色微頓,但隨即便應聲而去。

他從小就在陽城長大,沒離開過除了陽城外的地方。要棄了這生養之地,極為艱難,卻又不得不如此。

易良焱回了湘城,第一件事便是擴軍,在湘城內廣泛的招募士兵。報紙上、街道的墻上,到處都是招兵的宣傳和激昂的言語。

“督軍,中央政府派了人過來,現在就在督軍府外候著。”

“把人叫進來吧,我倒是要看看來的是個多能說的。”

才從永錦城回來,易良焱便布置了許多政令。他放下手中的鋼筆,揉了揉眉心,大步走了出去。

中央政府這次派過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此前對易良焱有授教之恩的國學大師魏國智。

魏國智已經年過六旬,他在前朝時候便是有名的神童,詩詞文章無一不通。教出來的學生,叫的出名的都有十多個,不過這當中最出名的還是易良焱。

易良焱也是沒想到,這次來的說客竟然是魏國智。

他現在是湘城督軍賀逸希,中央政府的人派來的說客若是魏國智的話,難不成他們已經知道了賀逸希與易良焱是同一個人麽?

易良焱坐在上位,望著曾經的恩師,既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

魏國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拄著拐杖也不用旁人說便坐到一處紅木椅子上,自顧自地倒茶飲了一口喝。

他動作淡然雅致,長袖飄忽,行雲流水。仿佛這裏是他自己的住所,而非湘城的督軍府。

等他覺得歇息好了時候,才緩緩開口,抑揚頓挫地道:

“許久未見,退之變化良多。”

252:魏國智

魏國智這些年也是老了不少,臉上長了不少的老年斑,白頭發也是一堆。不過縱然如此,他身上渾然天成的學者氣質是掩蓋不掉的,那是大家風範,風骨天成。

“我也沒料到是老師您來。原本以為中央政府沒甚用,現在看來還算是有兩把刷子。”

魏國智開口叫了易良焱的字——退之,索性也毋需躲著藏著了,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易良焱的神情放松了不少。他不過只是在不同地方用不同的名字,能怎麽著了?

“放寬心,你這小混蛋便是總愛想的太多。你老師我鼎鼎大名,中央政府請我過來那是最正確不過。可沒想到甚旁的。”

易良焱才說了一句話,魏國智便曉得他心裏想的是甚。不由嗤笑一聲,他這個學生最是心眼子多,上學時候便是小混蛋,如今簡直便是天下大混蛋了。

“老師以為錯了,我只是覺得中央政府能將您這樣的曠世之才請過來當說客,還算是厲害。”

話鋒一轉,易良焱變相地便拍起魏國智的馬屁來。分明剛才他便是在躊躇不定問過自說的事兒。現在偏偏便要死鴨子嘴硬,不承認。

“就你這小混蛋花樣多。哼。”

魏國智年紀大了,經得住誇,虛榮心有點大,平日裏最喜歡的事兒便是聽旁人面上背後地誇他。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胡須,笑的樂瑩瑩的,問道:

“怎麽就不進中央政府啊?照著你的能力,進去了便是司令。”

“老師還不清楚我的性子。最是喜歡躲懶,我現在做督軍便是舒服。況且這些年來老鼠屎是越來越多。管他到底是不是真心誠意的都給拉進來,最後可不成了攪屎棍?這樣的地兒,不去也罷。”

魏國智才開始說上兩句說客的話,易良焱便不留餘地的給拒了。這臉上還是掛著一幅不怎地在意的神態。

魏國智只是笑了笑,笑的連本就小的眼睛都看不見了,臉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

“天下亂,才需英雄出世。政府怯,才需強者振興。”

“退之,中央政府你雖瞧不上,但是你也沒忘記了,那可是統治了整個北方的政府,更何況他們還在繼續南下,想要將最為富饒的南方給收了。

中央政府軍隊的戰鬥力不可估量。分明就是有現成的兵你不用,偏偏要在湘城拼命挖壯丁,何苦呢?”

“進了中央政府,清者也會染黑。石永利為首的那群人都是親日派的,整個參議院已經不是華國人的了。

我是要殺敵的,若軍區了勢必要幫沈孟洋等人鬥石永利,許子燁雖然還掛著個名號,權利卻是被分散的越來越少。官場上的事情太亂了,等把那幫子老鼠屎清理幹凈了,我便樂意去了。”

易良焱向來精明,不做不劃算的生意。

沈孟洋想要用一個團的司令長的位置吸引他來,再幫著鬥石永利等人。他易良焱可不稀罕一個司令長的位置。一個名號而已,就想要換他易良焱輕易地給他們賣命,做夢。

魏國智點點頭,也不再勸說,他的學生,他最是清楚性子,軸的很。

“給我安排間房。沈孟洋托了好幾重的關系找我來勸說,我既勸說不成,那樣子也要做做的,省得日後他再來老夫耳邊聒噪。”

易良焱點點頭,曉得恩師已經放棄,笑了笑,回道:“行。”

童新月在永錦城督軍府已經有一個月了,她一開始還不習慣如此奢侈的生活,不過看著詹葉舟樂此不疲的模樣也就隨他去了。每一頓的菜都是一桌子,童新月一人個吃不掉,都會喊了傭人一起上桌子吃。

詹葉舟從督軍府的庫房裏送來的珍珠項鏈、藍寶石鐘擺甚的,童新月又給送回到督軍府的庫房去。慢慢地督軍府裏的人都說月小姐最是低調親切,仁慈心腸。

童新月還在永錦城開了一個醫館,不過並不對外開放,而且裏面只招收女人。

她重金聘用了許多洋醫生來教習,不教別的,只叫搶救。尤其是面對槍傷時候。

戰爭已經開始了,而她親生父親詹葉舟對醫療後勤的意識卻不怎麽強,童新月做女兒的,便替他給想到了,還實施起來了。

雖說永錦城在內陸,但是保不準哪一日戰火就燒到這裏來了。早一點防備就能救下更多的士兵。

“阿爸,我想要回去陽城看看。”

童新月坐在詹葉舟的對面,臉色平靜。

“不行。”

詹葉舟想也不想便拒絕了。陽城現在可是人間慘境。日軍不斷地進攻,雖然已經扛了三日,但是這第四日估計便要撐不過去了。

童新月想要去陽城,不說一路的軌道早就被日本軍給控制了不說。就算是千辛萬苦地到了陽城,那時候的陽城也早已經被東洋人給控制了,去了,便是送死。

詹葉舟聽說了,東洋人不僅僅是搶奪戰略物資,他們還搶女人。他們過一座城,離開後那座城遍地都是屍體,還有裸露著下半身的女人。人間慘狀不過如此。

童新月長的漂亮幹凈,去了,只會更加那些東洋人瘋狂。

“我想要看看舅舅和維歡妹妹。阿爸你不是也想要知道為何當初舅舅不告訴你,關於我的事情,甚至還編造了謊言,不是麽?”

“那也不需要你個女孩子家家的跑去問,這事兒都是陳年爛谷子的事情了,暫時不知道原因也沒甚要緊的。”詹葉舟語氣堅決,他心裏已經暗暗做了決定,過會兒就要將童新月院子周圍的士兵再加上一重,防著這不省心的女兒給自個兒跑了。

出乎詹葉舟的意料,童新月並沒有如此任性,她點點頭表示同意。

她舅舅杭萬清早年喪妻,只有一個寶貝女兒杭維歡,曉得日本軍進攻一定會第一時間逃跑。他們住在郊野,靠著大山,只要躲進山裏,危險就小了許多。

“我也覺得去陽城有些難,所以阿爸,我還是去湘城吧,我要去找易良焱。”

253:激將法

“回去?你要回易良焱那小子身邊去?”

詹葉舟驚的都從椅子上站起來了,他就說哪裏不對。

一開始童新月說要去陽城找杭萬清只是個幌子,她真正想要去的是湘城,她想要回去。

“阿爸,我都曉得了,您不都準備送兩座城給他了麽?作為我的陪嫁。”

童新月彎眼一笑,眼神有些得意。

“你怎麽曉得的?易良焱那小子說的?”

詹葉舟是驚的更厲害了。

她作為督軍府的小姐,深受督軍府所有下人的愛戴。除卻一個在後院裏她阿爸唯一的姨太太外,儼然便是永錦城督軍的小霸王,所有人都得聽她的。

加之童新月又慣會收買人心。不僅是吃的喝的,就連一些小玩意她都送,不僅是讓督軍府的傭人,還有督軍府的守衛兵都做了她的耳目。

童新月不是傻子,她理智的很。易良焱將她送過來之後分明都吵翻了,為何還在永錦城督軍府待了半個月才走?這期間他還和詹葉舟見過好幾次面。

詹葉舟不曉得,童新月早就收買了他身邊的副官郭集。昨夜裏叫了好些傭人和士兵過來一起吃飯,灌了郭集許多酒。酒後吐真言,盡管郭集吐的真言不多,也夠童新月揣測了。

望著詹葉舟實在是驚訝的要命的神情,童新月笑的瞇起了眼,說道:

“給您的手下灌了些酒。東陰城、家羅城,這兩座城距離永錦城遠,而且阿爸你也很久才去一次,都是交給下屬管控的,不過現在日子久了,異心也就生了。他們想要自己做大王了,不是麽?”

東陰城是由詹葉舟底下的軍長時忠管控的,而家羅城則是由柴建澤管控,時忠和柴建澤都是軍長,兩人的關系也好,東陰城和家羅城也靠的近,不想和安江城之間還隔著一條安江。

多重的原因最終造成了這兩座城已是兩城一體,謀求造反出路,推翻詹葉舟的掌控。不過礙於詹葉舟在永錦城的兵力雄厚,安江城的管控軍長胡配也是極其忠於詹葉舟,所以一直都是按兵不動的狀態。

詹葉舟在西北稱霸,被稱為西北王,想要扳倒他的人不計其數。時忠和柴建澤不過是其中渺渺。好比湘城督軍易良焱,便是虎視眈眈。

“都是狼子野心,讓他們自己相互咬去最好。兩座慢慢脫離控制的城池而已。當初你老爹我攻下那兩座城也沒多費力氣。說起來,那家羅城還是易良焱那小子嘴厲害,給說下來的。”

詹葉舟很開明,他沒留過洋,卻被國內的新思想給灌輸過不少的東西。他也曉得自個兒的這個閨女不能當舊時的閨閣小姐看待。童新月是能觀天下大事的人,這些東西也沒必要瞞著她。

本來便是打算等易良焱那小子將家羅和東陰兩座城給收下了後再說的,詹葉舟沒想到竟是被童新月給先得知了。

“您就這麽把兩座城送了?那可是兩座城,若是放到南方,那兩座城的面積可是能當三四座城池算的。況且沒了這兩座城,您就不怕易良焱他掉過頭來下一個就要攻打永錦城和安江城麽?”

“怕個屁!不是還有月月你麽。除非那小子不想要媳婦了,膽兒肥了敢來攻打岳父。”

詹葉舟冷哼了一聲,對童新月問的話有些嗤之以鼻,卻不知道是中了童新月的激將法。洋洋得意間就將話都給說了。

“我和那小子可是談了半個多月的,為的不過就是兩件事,一個是東陰和家羅兩座城,還有嘛,便是月月你了。最後還是你爹棋高一招。”

“阿爹怎麽就棋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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